第八章 从北京大学到成功大学(4)
他们评审高级工程师的标准也是以能力及表现为主,摆脱了“政治挂帅”的做法。虽然这是进步的做法,但也带给他们无穷的压力。这些知识分子领导,没有“政治”后台,唯一给他们支持的就是他们的工作的表现。老柯告诉我一件事:前不久上面下达命令,要把所有工农兵学员从技术岗位上拉下来。当然这批人没有技术专业水平,他们在文革中基本上是没有念过书的;但是老柯觉得不公平,其中也有后来“自修”学得技术的人。因此他打报告建议要对这批人考试,能过关的留下,考不过的才走路。考试的项目中有英文,这是对这批工农兵学员说来是最吃力的。有人当场就哭了,老柯去问他们为什么?他们说是想念毛主席。这批文革中成长的也可说是文革的受害者他们的前途会如何呢?在中国这一代的人是遭受到这样命运的。老柯原本是出色的技术人员,当上了所长后,他已经把所有的时间花在行政管理上,他的烦恼有时会表现于行色,让人同情。
我们在做实验时,正好碰上小白工作的总体部建成一幢宿舍大楼,要分配住房了。根据她的工龄加上异性(别)子女等条件,原应分配到有三间房的单元,但是僧多粥少,只好抽签了。她没有抽到,因此只分配到一个只有两间房的单元外加一个“床位”。这是分给她一个在别人房子里的一席之地,可容下一张床,小白的儿子每晚就到这床上睡觉。在“小资产”阶级里长大,我是无法想象每晚要“子散”的心情。但是小白倒是处之泰然,说是已经比以前好多了,我也没再问“以前”的情况是如何?
认识老柯已经有好些年了,总觉得他有一股“文气”和“官气”。他虽然聪明机智,但又沉默寡言。对部下在专业上有严格的要求,在芝麻小事上,有时也“坚持”己见。记得在八三年他不让“五一一”所工人乐队去舞厅演奏赚外快,理由是“不学好”。他总是衣冠楚楚,胡子刮得干净,头发梳得整齐,皮鞋擦得雪亮。他的“爱人”和两个女儿也是温文有礼,让人老是觉得他一定有一个舒适的家。这次到北京是这些年来他头一次邀请我到他住的地方。他住在中关村一幢四层楼宿舍里,他有二楼的一个单元。一进门就是个小厨房,有一个炉头和一个水龙头,右边是老柯夫妇的房间,内有一个大床,一张方桌,一个衣柜,两张椅子和一个书架。剩下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了。房间中最贵重的东西是个彩色电视机放在一架缝衣机上。房中最不相称的就是那个大书架。由水泥地一直到天花板放满了中、英、俄文书籍。另一个房间面积更小,两张小床和一个衣柜是两个女儿住的。两个房间加起来还比不上美国中上家庭的厨房加饭厅的面积。老柯是个堂堂的航天部研究所所长,手下管着近千人的队伍,所里全是昂贵的太空环境实验设备,少说没有上亿美元也至少值个数千万美元。他领导的工作在中国航天事业上又是举足轻重的,但是他每天辛苦工作回家后,能去的却只有这么两间小屋子。我当时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,觉得国家太亏待他们了。老柯大概是看出我的心情了了,马上宣布说他目前的情况比数年前好了一倍,因为以前只有一间房;而且再过一个多月,情况更会再改善百分之五十,他将要搬到一个三间房的单元了。
从某个观点看,中国的知识分子是可怜又真可爱!但是无论如何,他们还是代表着中国的希望。
四、 西瓜和资本主义
这次到北京,一眼看去,觉得跟前次来时最不同的就是摊贩的大量增加。最多的当然是推车卖冰棍儿(冰棒)的。其他比较显眼地就是卖西瓜的摊子,几乎每个街角都有;地上一堆西瓜,加上一个秤和一个板凳就能做生意了。此外还有卖烤羊肉串儿的,尤其在天桥附近,老远就闻到诱人的烤肉香味。卖烤肉的都是年青人,他头戴皮帽,号称是维吾尔族人,听说他们全是北京的“待业青年”。好象还没有“消费者”对这些不诚实的宣传提出认真的抗议。另外一个给人方便的是有好些书报杂志摊,以前得到邮局才能买到的,现在各街口都有了。记得一年前北京首都机场候机室里只卖《人民日报》和《北京晚报》,现在有个流动书摊,什么都有,连琼瑶的小说也买得到。因为天气热,西瓜很受欢迎,并且又好吃,因此对他的来龙去脉做了一番研究。
【第八章 从北京大学到成功大学(4)】相关文章:
上一篇 : 第八章 从北京大学到成功 下一篇 : 第八章 从北京大学到成功